溯冥

快餐主义

【峰宇】转角处(番外)

〖除非生命终止 

  我们总在前行〗


走出

就像是一片混沌,再从混沌里睁眼。盘古开天辟地,血肉化为山川河流,轻的往上,重的沉底,从此有了天有了地有了日月星辰。
周超从混沌里苏醒,他看得见放在心外的人,那些——是人是畜是物件于他来说毫无区别的存在。
就是一片混沌,连同记忆都模糊起来,他知道有一个人,他也记得他的名字,但是其他的像是笼了层雾,睁眼望过去有些吃力。他是记得的,但这种记忆像是萤火虫一样,他偶尔想起小时候的那片萤火虫,与星光融为一体,他在芦苇荡里走着,手里拿着一根白絮,像是处在鸟巢里的雏鸟抬头望着天,他记得那漫天萤火,满目星辰——映满了双眸,美好得使他怀疑是真是假,是亲眼目睹还是拣几片书中的文字听几声电视里的解说编织成的一场错乱的梦而已。
记忆有欺骗性,越美好越回忆,越回忆越错乱,最后就迷糊了混乱了记不清楚了,连真假都无法确定。
于是他就不去想——他也不敢去想,怕想的多了反而忘了。就像是放在枕头下的一颗糖,睡觉前时不时拿出来舔一舔,就没了。
人的记忆力会随着时间更改,他那脱离的状况只是存在一小段时光,几个月,不与其他人接触,但后来恢复如常后那份不正常也就被人忘记了。连同短暂停留的转校生,也被人逐步忘记名字,再然后忘记存在,最后直接从记忆里消失。
周超性子温和长相出众身材高挑,笑起来像是咬碎了一片光,亮得耀眼。
他推着一辆自行车平稳地出了校门,门口熙熙攘攘的迈脚的步子都施展不开,他底盘很稳,双腿笔直有力,随便周遭怎么晃悠也走得稳稳当当。
“梦醒时,花开了,彼此也就分离了。”他轻声哼唱着,就只这么一句,嗓音轻柔仿佛嚼着的一颗软绵绵的汤圆,热乎,甜腻。推着车从校门口走出去,书包挂在车龙头上,穿的校服很是干净,连同白色袖口都是没有一丝灰尘。
“……梦醒时……”周超捡了个空地跨上车,勾着踏板反向一转,眼睛亮亮的,嘴角总是上扬。
他骑着车到处逛,水泥路泛着白光,海岸线有股咸味,篮球场空荡荡的,破破烂烂的店面招牌,蹲在那端着碗吃饭的老板,飞快驶过的洒水车,原地跳脚咒骂的行路人……
他的嘴角天生上扬,看上去惹人亲近得很,他长的漂亮,出去买东西时总有人多给他几斤几两。
他骑着车飞快的驰着,风把他的头发往后吹,随后他像是忍不住一样放声大笑起来,声音清亮,惊起了沿路的一串飞鸟。于是他弯着眼睛无声地笑了起来。
周父尽量学着当一个合格的父亲,他们两个面对着面吃饭,筷子与碗敲击时声音很清脆。
“超。”周父开口,他腮帮子鼓着,唤了儿子一声后将饭菜咽下,“你那关系很好的小子呢?”
周超夹着菜放在碗里,闻言没说话,将菜拌着饭一起吃掉后舔了下嘴上的油渍,“他转学了。”周超笑着回答。
你是真的存在过的吗?
是的呀。
周超有时候会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去废弃的篮球场打球,他穿着白T,运球投球,最后出了满身汗,他单手撩起衣服下摆擦了下汗,腹部紧实,人鱼线顺着扎进裤腰里,裤腰带松松垮垮,腰线分明像是刀削过一样,内裤边缘若隐若现,腰腹部被汗水打湿闪着光,满是活力,生机勃勃,就像被割过的青草味扑面而来那样浓烈。
再然后那个篮球场被拆了,水泥路也被翻新,四周的荒野里开始施工盖了新房,远处的海也被填了一半——他就逐渐记不清这儿原来是什么样子。
他被班级里男生拖着一起去打篮球,他在的时候周围往往会多很多女生。
他在球场上跳跃,身姿矫健,长腿笔直,笑的时候让人移不开目光,他的人就像他的名字那样读起来暖至心里,在人的心尖上颤颤抖动。
“周超!”
“周超。”
“诶!周超——”
他推着自行车大步走着,步子很稳又很轻。
“周超。”女生长发披在身后唤了他一下,“你以后想做什么?”慢吞吞地问他,闭着嘴腮帮子有规律地动,她嚼着口香糖抬眼看着他。
“打算考警校。”周超笑着回答,随后接过女生递来的一片口香糖剥开放进嘴里,薄荷味,她一直吃的都是薄荷味,清凉得让他眯了下眼。
女生坐在他自行车后座上:“捎我一程?”
周超笑了下没有拒绝,他长腿跨坐在自行车上,习惯性地反勾了下踏板:“坐稳了。”
周围有同学看到,起哄般叫道:“哎呀学委学委~~~学委和周超啊——哦哦哦!”
周超猛地一踩驰出老远,他抿着嘴,但耳朵却是有些难为情地红了起来,女生侧坐在后座,抬眼看了他一下,目光淡淡的,随后轻笑出声。
他们家都在旧城,周超的家在巷子最里面,女生的家在巷子最外头,靠近着新楼交界地。巷子只有一条路,出来的话只能从里头往外走。
周超握住刹车滑行一段后停了下来,他把女生送在楼下。
“那你以后什么打算?”这个打算对他们来说过于早了,他们不过十几岁,堪堪少年。周超笑着问女生,女生望着他再跟着笑了起来。
“我还没想过。”女生伸手拢了下头发,“……我妈妈是护士。”她吐了口气有些皱眉般补充一句。
“挺好的啊。”周超点了下头,随后骑上车冲她说了声“再会”便往巷子里驰进去。
女生转身上楼,身影消失在楼梯口,脚步声若隐若现,再然后最上层的一扇窗被打开,她手支着窗台往外望着,这个方向可以第一时间看见拐角处的身影,只是现在那里没人,但每天早上七点的时候会有人出现,有时候走着,有时候骑着车,有时候慢慢推着车子手里拿着早餐,如果早上七点不出现的话那今天就不会在这条路上出现了。
她会一边吃着早餐一边慢吞吞等着,望着那人的身影出现再消失,然后收回视线,动作不急不躁,七点零三分时把早餐吃完把书包拎起来,再慢条斯理地下楼往学校走。
七点半开始上课,时间充裕。
周超总是不动摇的,他还是考上了警校。
他的父亲为他庆祝,特意给他倒了杯白酒,辣得他眼睛红了一圈。
“超啊……”周父叹了口气,随后大手伸过去摸了摸小儿子的头顶。
“爸,哥——”周超眼睛红红的,闷着声音劝道,他的眼睛清澈见底,望着人的时候专注深情。也许是岁月蹉跎,从死咬着不松口的父子两人相互胶着,最后周父长长叹了口气,终于松动。
时光从来不会等谁。也不给人优待。
就像周父突然的病变让人猝不及防,连一丝迂回都没有。
他还没来得及和大儿子说什么,那松动也就只是一个戛然而止的破折号,带着说不尽的欲言又止,再也没有别的话能够清醒说出。
周超坐在医院的长凳上,他一遍又一遍地给远在他乡的兄长打着电话,拨通然后直到自然挂断,拨通直到自然挂断——“你好,你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女人的声音冰冷,他的愤怒却是逐步蔓延,他咬着牙红着眼轻微颤抖,他喘着气拿着手机牙关紧咬,他拨着号直到电话那头被接通,带着信号不稳的“呲啦”传来一声压低的“喂?”,他的愤怒到达最高值。
“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他吼道,他感受到牙关打着颤,他感受到身体在抖动,他感受到自己像是暴风雨里的一叶扁舟,他在摇晃,他即将毁灭。满脸泪水。
为什么当你放下时却开始记不清楚了?为什么当你退让时却得了病?假如一次退让付出的代价是这样,那我愿意回到过去亲自割掉我的舌头掐断我的喉咙再也不提。
他坐在长凳上等着,伸手狠狠抹了把脸,手的力气很大,把眼睛擦出了红痕。
他守在周父的病床旁,看着父亲的睡颜。周父偶尔清醒,又长时间糊涂,他清醒时念着大儿子的名字,再和周超说说话,他不清醒的时候脾气固执无人可劝,长长叫着早已过世的妻子。
周超望着睡着的父亲,慢慢埋下头,他的眼尾很红,但是眼睛里没有泪水。他一点点低下头,握住父亲放在一边的手,再将脸埋了进去。他把脸埋进父亲的掌心里,周父的手很大,骨节很粗,指腹间全是老茧,有旱烟味,洗不掉的。
他把脸埋进父亲的手里,他的手攥着父亲的指节。他深深地吸气,身子发抖,肩胛骨支起,戳着背上的衣服。
他闭着眼睛,像是困兽,但又无比平静。
他沉默地流着眼泪,在呼吸时声音从喉间颤抖。
他想要人来抱一抱自己,他想要人来亲吻自己,他贪念着灼热的体温,他如同亡命之徒一样绝望地等着谁来唤一声自己的名字,温和的,暖的,手抚过脊背,摸着头,在耳边喃语,咬着耳垂,摩挲着鼻尖,再在深夜恐惧时将他揽入怀中……但是没有了,没有了,不在了,走了,离开了——再也没人了。
他呜咽着哭泣起来,脆弱不堪。
没有了没有了没有了——这时才猛地意识到,那迷雾一般不真实的存在感消失,心上的薄膜消退,他再也没有这么深刻地意识到:
苏星宇是真的……真的离开了。
真的离开了,真的消失了,有一双干净的手的人,会坐在一边望着天空思索,会在纸上写写画画,会弹着吉他唱着歌,会把他拉在身边坐下,会骑着自行车冲着楼上喊一声“阿超”,会用悲伤的目光注视他,会伸出手,会在自己倾身拥抱时红了眼,会在自己笑的时候突然发呆,会放声大叫,会时常寂寞,有着相似的眼神……那人不见了。
那人不见了。
那人不见了。
那人真的不见了。
而他想他。
他把脸埋进父亲的手里低声呜咽。
再也没有了。
人到底有没有宿命?人与人之间是否早已定好?冥冥之中是不是自有天意?——不知道。
周超开始照顾这个家,而周凯还是不回来,也不知道他在外面做些什么,但钱总是不断地打进卡里,每天还按时给周超打电话,手机再也没静音。
周超一边上学一边照顾父亲,回家的时候把家里好好打扫,带着父亲去医院检查,又忙着学业功课,不停歇地转着,不过再没有哭过。
他蹲在柜子前翻着衣服,几年前的衣服从最底层被抽出来,他伸手拿着看一看,有些愣住,白色的短袖,袖子盖住手肘,叠放带来的印痕很深,但还是干干净净的。
他看见自己的手轻微颤抖,但他表情很平静,他蹲在柜子前面望着现在身量绝对短了很多的衣服再轻轻把脸埋了进去。
衣服本身的味道早已消失,只是散发着浓烈的樟脑丸味。但他还是把头埋进去,像是毒瘾发作的瘾君子一样深深吸了一口,脑海里浮现一个影子,坐在一边抱着吉他,张着嘴说了些什么,像是一团有些冷的光。他就这样停顿了很久,一直到颤抖的身子开始平静,他将头抬了起来,把衣服放进去,再拿出柜子最里面的一个箱子打开,一套警服,他笑了笑有些心满意足。
父亲原本是警察,脾气很暴躁也很轴,大男子主义严重,但母亲过世后便因伤辞职,转头做了生意。
警服还是整齐地叠放在箱子里,款式有些旧面料也是,他看了会儿微笑着拿起穿上。
他还是学生也没有属于自己警服,他在全身镜前照了很久,随后把帽子一戴走了出去。
他穿着警服骑着自行车街头小巷到处逛着,遇到一些争执就过去调节,他打过人抓过小偷,追过在路上抢劫的摩托党,他也被人打过还差点就被捅了刀子,他拳头很快力气很大,身法敏捷——他感受着警服的面料触着皮肤,内心一点点变得安宁。
再然后他开始实习,由郭队带着。便衣时会坐在那望着四周,再伸手拣起一颗花生米放进嘴里,他还是满满的少年气,看人的时候眼神清澈近乎透明,他有一张漂亮的脸,他声音很软毫无威慑力,有人会在他过来查的时候调戏般说一句:“哟~小警官~”
周超满脸朝气,初生牛犊不怕虎般面对着打电话报警的所有鸡毛蒜皮。他长得惹人爱,实习时跟着跑来跑去,领队也喜欢带着他,他好看,碰到一些琐碎的事时别人也会因为他的长相松一点口。
他在调节停车位的矛盾时被一个嚣张的二世祖亲了口嘴,像是王八一样咬住他的下嘴唇,他呆了半秒反应过来后气得眼冒金星挥拳揍了出去,被旁边让新人多多历练却因后续的猝不及防而目瞪口呆的领队慌忙抱着拦住说“冷静!冷静!”
“冷你妈!”他吼道。
“警官你叫什么?”嚣张的二世祖先前还因为停车位和别人争得如同一只斗鸡,此时用比翻书还快的速度翻脸笑眯眯地凑上去要和他交换联系号码,周超伸手示意对方滚,再在实习生总结会上被老大忍着笑点名批评对待群众的态度不对,他吸着气示意自己知错,而下嘴唇上那被咬的伤口还没恢复,擦着药,他太阳穴上青筋凸起。
他有时候走过那片居民楼,像是刻在灵魂上一样的路线,待到回神时已经穿着警服站在楼下。很旧了,里头的人也早就换了,他穿着警服魔怔般走上去,那是他刚刚得到属于自己一套警服的时候。随后他望着老旧的门,门上贴着过年还没有摘掉的对联,用米糊糊上去,翻着边角,他看了好久,恍如隔世。
直到门从里打开,探出一个人头,一位妇女狐疑地盯着他,再看到年轻人的长相时又情不自禁软了眉头。
“小警官……?”妇女迟疑地打量着他,张嘴唤道。
周超愣了一下脸色不变,他从防盗门的缝隙里看得到屋里的景象,与过去重叠,眨眼时再变回现实。
他伸手压了压帽子,点着下巴望向躲在妇女身后好奇地往外瞅着的小女孩笑了笑。
“别给陌生人开门。”他板着脸对着小女孩严肃道,随后又压了压帽子冲妇女笑了笑,再下了楼。
全部都变了,什么都不一样。
说不出是什么感受,他觉得像是平静,又像是淡然,再又有着一阵接一阵的恍惚。他扬着嘴角软绵绵地微笑,目光清澈透亮,他整个人都泛着光,像是夏日清晨从窗缝里挤进来的晨光,灿烂又暖的,极好。但是张着嘴却是没能发声,他的嗓子像是失去了震颤的功能,只能呼出一口气,其余的碎末飘散在空中就只有他的微笑了。
再后来他给父亲转了院,按时带去医院检查。
女生穿着护士服,戴着护士帽,长发剪成了齐耳,看到他的时候眼睛微微闪烁但没别的表情。
“好久不见了?”她微笑着点头,性子没了小时候的乖张,像是被医院的白色摩挲成了鹅卵石,对待病人及家属无比耐心与体贴。
周超也是一愣,视线落在她的着装上打量了一圈。
“实习。”女生注意到他的眼神,简短地说了声。他笑了笑,“我也是。”
女生特意换了班,她扶着周父去病床,按时观察按时照顾,记着单子,再在周超匆匆赶来时翻了个白眼,又笑着宽慰:“叔叔的症状比其他人要轻多了。”
再然后他们的话就多了起来,女生会咬牙切齿地抱怨日复一日永不停歇的考核,周超也会说说训练时遇到的些啼笑皆非。
他们青春逼人,学生气十足,像是从未涉足过这个社会,最纯粹又最让人觉得残忍。
但再就没有更进一步。
警察和护士总是很忙,日夜颠倒。
周父来医院的时候女生会特意照顾,再将周超赶回去让他忙自己的事,他们都不客气,也只是这样。
总是互相隔着什么,没人往前迈一步,也没人向后退一步,若即若离,若有若无。
再后来周超得了空闲,他特意上街逛了一圈,在各个店面前顿着脚步张望,似乎迟疑,他的眉头微微皱着,有些难得的无法抉择。
CD店的门口放着音乐,他听着传来的一阵一阵歌声,前进的步子停了下来,他觉得这春天略微冷,暖阳稍显刺骨。
然后他在一群叽叽喳喳像是喜鹊的小女生里仗着身高买了一份,付了钱走出门,他望着阳光眯了眯眼,但没有丝毫灼热。
他没去医院,他回了家。他将窗帘拉着,他坐在地上,他取出光盘,他放在卡槽里,他按了遥控器的开关键。
“梦醒时,花开了,彼此也就分离了……”
他听着熟悉到仿佛不曾有过的声音,幽幽地从十几年前传了过来。他闭着眼睛躺在地上听着,像是看到了一团光,白色的,很冷,光越来越近,触及了脸,触碰了手,簇拥了整个人,暖到心里,再消失。
从那个转角处,一个转身,走了进来,于是就遇见。
停下的自行车,链条响着。
两颗星球相遇,短暂停留,又沿着固定的轨道继续旋转。
“……然后就,再也不见了……”那声音还在唱,周超躺在地板上,他的笑容有了实体感,总是一阵接着一阵的恍惚消失殆尽,他的心里很平静,获得了最终的安宁。
他笑着,眼角弯弯,眼神清澈,他的牙齿细密,整个人有股幼齿感。
五脏六腑都通畅起来,他想到了薄荷,清凉沁人。
于是他起身靠在窗台边,用一种闪闪发光的眼神拿出手机拨通号码。
他听着“嘟嘟——”声,笑容渐渐柔和。
“喂?”电话那头压低的一声回复。
于是他笑了,短促的,顺便眯着眼睛。
“路路——”他唤了句,窗帘拉开,外面阳光明媚,他觉得整个人暖烘烘的,暖得他想放声大笑,“你明天有空吗?”
“什么事?你问我?”他伸手扯着窗帘,“我明天请了假了。”
“啊?你是真不记得了?”
“明天你生日啊——”
周超含着笑望着窗外,他的思绪飞了很远,但又能听清楚电话里头的声音。
他笑容越深,表情越柔,声音也越轻:“我的意思……”
“我们交往吧。”
然后他笑了起来,放声大笑的那种,眼睛亮闪闪的。
屋里还放着歌,阳光从窗户里照了进来。
一片温暖。

“梦醒时,花开了,彼此也就分离了……”
“……然后就,再也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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