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冥

快餐主义

【峰宇】极寒之地(3)

突然他意识到了——
他对他有欲望。
撕开皮囊暴露骨肉扯出内脏——看着鲜血流淌将白色变为浑浊一步一步走向腐朽的,欲望。
为什么他可以这么干净?一片畸形扭曲里却可以维持人形。
真奇怪……他眼前像是有卡帧般一闪一闪,现实的边缘开始模糊起来。畸形黏腻的怪物在里面抽展,他从背后抽出一把刀直接挥斩,猩红色的颜料与黑色的描边构成一张略显丑陋的脸,黏液溅到小丑服上。
他出乎意料般没有以往的兴奋。
真奇怪呢……伸手摸了摸下巴,眯着一双颜料涂抹后看不清轮廓的眼睛望着前方。
冷的,无欲无求的——
可是笑的时候明媚之极,当然是那种讥讽味十足的笑容,一侧的嘴角快速上翘,卷起的幅度将对应边脸颊上的肉撵在一起,竟然使得棱角分明的人有了片刻圆润,总是含情的眼睛顺势眯了下,睁开时情绪有了裂缝,从透亮的瞳孔里往外冒,沾染得整个人鲜活起来。既明媚又触目惊心。
像是站在悬崖中间的铁锁连环上,风一吹就开始晃晃悠悠,下一秒即将粉身碎骨,但还是摇晃着站在那——好可惜……他忍不住在心里呢喃道。
“说起来那笑容有点婊。”心底处有一种声音。
随后自己又有些唾弃般啐一口。
好可惜呢……
[没有坠落]
白色啊……
[红色的]
冷……
[]
[]
[]
[可再冷的人里面也是热的]
[除非是死人]

里面。

他对他有欲望。
他既然可以有情绪地笑,带着浓烈的讥讽与厌恶,转瞬即逝。像一朵马上谢幕的血色残花,折损的茎叶半枯萎,生来美丽的花瓣便不得不触及肮脏的泥土——既肮脏又伟大。裹上污垢,再被匆匆走过的行人踩在脚底。花不在了。
他既然可以有情绪地笑……
那他应该也会哭……
[压在身下]
会发怒。
[呻·吟?]
会情绪失控。
[享受?]
会……
[还是挣扎?]
[在一场淋漓尽致的性·爱里]

或者一如既往的冷?……直至最里面。
那多无趣啊。
他想看他放荡地叫出声,眼角被情欲染成一片嫣红,摇着腰肢拼命索求,再在撞击中碎成星沫,哭泣着抽噎着神智不清地一遍又一遍求饶。
他会哭吗?还是咬着牙不出声,将溃不成声的呜咽吞进肚子里。
他,会,哭,吗?就用那双总是含情的桃花眼,抬眼看人的时候总像是传达着什么飘渺的情丝。然后被泪水润过,撞击的时候倒映的光逐步交错,细碎成满目星辰。
再被自己一步一步拖入深渊。
真不像话呢……为什么在自己的世界里还能保持人形。
当被欲望掌控,情欲漫上桃色脸颊,那时候——
你会是什么样子?
[畸形的]
[肮脏的]
[在泥淖里苦苦挣扎的]
[索爱的]
[黏稠]
那多有趣啊……
一个美丽的人,挣脱了人皮,在正在进行中的一场性·爱里。
令人作呕。
又让人无比满意。
——看吧,和世人一样的肮脏。

可是很可惜。他掐灭了廉价的烟,轻飘飘地呼了一口气,鞋子擦过了——甚至擦得有些过头地将路边后退的风景映在鞋面上。
他望着腿部没事但很自在地坐在轮椅上的人——那人太冷了,冷得以他为中心延展开来的周遭陷入了一片完全的死寂。
他看了一会儿,那人微微动了下头,稍微抬了点下巴,望向他的方向,焦点落在虚空。
他便舒了下肩,抬腿往对方那走去。
很可惜……他并不想弄哭他。
甚至不想亲吻他。
他在对方的轮椅面前停下,即使知道对方看不见但也将嘴角上扬微微一笑。
“今天怎么样?”他问。
“挺好的。”对方的笑容没了眼神的落点变得虚幻起来。温和,友好,礼貌,……以及冷。

很可惜,他还不想打破他的水晶球。
扭曲的世界里所能遇见的唯一人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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